322、船长日记1 (第2/2页)
但我们要去的是一千七百海里外的遥远之地。幸亏我们船上都是科学家,他们和美国气象局取得了联系,证明未来一路的天气不会太坏。不过这场大范围的冷流雪还是影响了大家的心情,谁都不愿意走了,当然也不想回到奥克兰港躲起来,因为返航对一艘即将远航的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在新西兰的北岛见到雪可不容易呢,听说南岛那边经常下雪,不过我可不愿意去那儿,那儿快接近南极圈了,海上经常有浮冰,在那儿开船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。
我们把探索号暂时停靠在菲兹罗伊港,相比奥克兰,大巴里尔岛就小多了。这里没有繁华的滨海城市和繁忙的船坞,除了深色的礁岩,一眼望去只有茫茫的大海。这里下雪的样子和奥克兰可大不相同呢,更不要说和遥远的大陆比了。
我们看了整整一天的雪,所有人都很兴奋。
是的,海上的雪景令人迷恋。我见过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肆虐的暴风雪,见过泰晤士河畔温柔如女人肌肤的雪,见过阿尔卑斯山上坚硬的铿锵的雪,见过中国南方那入手即化的湿湿的雪……,但是从来没有哪一种雪,如太平洋上的雪那样令我着迷。
当大团的冷流低云被风吹来的时候,明媚的阳光、蔚蓝的天空与壮观的冷流云交相辉映。前方海上的雪暴像天神垂下的巨大的天鹅绒披肩,在狂风中起舞,而你只要稍稍转过头,就有阳光破开流云的洞,露出大片的蓝天。
云团低低地铺开在海面上,像女巫的毯子一样飘到我们的头顶,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落下,落在海面上,泛起晶晶亮的光芒,又神奇地消失了。船上的人兴奋地叫着,就像从袜子里摸到圣诞礼物的孩子,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拉里夫人也咧开嘴笑了,只有我的大副安德森与众不同,居然在此时摆开他的鱼竿和网兜,坐在船舷上钓起鱼来。我跟他说,安德森你这样也太煞风景了。安德森却说这叫天人合一。我想大概除了雷暴,任何时候都不能打消他钓鱼的念头。
雪越来越多,漫天飞舞,遮挡住我们的视线,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。我让船员们回舱,因为南太平洋海上的冬天通常都不太冷,所以大家都穿得不多。我真担心他们会生病,在远航的时候生病可时间令人头疼的事儿。
罗宾斯先生却说,让他们待会儿吧,看在上帝的份儿上!
我知道他们都是科学家,不缺乏医学常识,船上也有足够的药,就说那好吧,但一会儿必须每人都给我喝一碗姜糖水。
这是来自中国的一位老水手教给我的方法——如果在海上因寒冷潮湿而生病,刚开始的时候,马上用生姜和红糖熬一碗汤喝下去,要是能加一点花椒就更好了。这个古老的法子非常管用,曾经无数次帮助我和我的船员们度过难关,就算你不生病,它也可以帮你暖暖身子,效果比酒好。
到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雪还在下。大伙儿的兴奋劲似乎也过去了,此刻都已经回舱休息。只有安德森还在那里钓鱼,虽然他一条都没有钓上来。还有罗宾斯先生,时不时地来到甲板上远眺,看上去有点忧虑。
我跟他说,先生,您不用忧虑,最多耽误一天,我们的行程不会受影响的。
罗宾斯先生却说,不,我并不担心行程,我只是觉得,这场冷流雪来得太奇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