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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量小非君子,如此污烂事,某来做正合适。”
宋九重摆摆手:“不行,某……再想想,尔等这是想让天下大乱呐。”
赵普道:“非也,大帅不用多虑,只要京中一定,天下遂定。要知道先帝在位时,整顿释门,毁了多少权贵的产业?
整修汴梁、河工改道,又掘了多少坟墓,坏了多少人的风水?
放开盐路,又断了多少方镇的财路?
而频调方镇、迫收节度之权,严惩贪污之吏,又有多少节帅老将怨恨在心?
若非如此,瓦桥关前,缘何区区一则谣言便能让将无战意,兵无斗志?”
宋九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:“……某甚悔矣,不该以此邀收诸将之心,而害北伐大业于一旦。”
“大帅无需自责,要收幽燕,十分简单,龙登九五日,再率军北伐不迟。”
“勿需再劝,某再想想,尔等下去吧。”
宋炅急了,起身道:“二兄,打铁需趁热。”
“滚。”
宋炅没滚,其它人也没走,这话都说到这一步了,怎能轻易言退,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宋九重,希望他能给出个准确的答复。
宋九重见众人安坐不动,只好自己起身,过了穿堂,伫立于后庭,仰望飘飘扬扬的雪花,谓然长叹。
是人皆有向上之心。
赵普辈为何如此热衷此事,说穿了不过是“荣华富贵”四字,他们投入自己麾下,要是按步就班,想荣升不知何年马月,倘若是有了从龙之功,荣华富贵便可以唾手而得。
如高怀德,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,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自家妹妹自家知,一非绝色,二来孀居,三来泼辣,哪里是良配,还不是殿前司都指挥使的魅力……
他们若来商量别的都好说,可这是谋权篡位,自己怎能应允?
先帝待自己可谓真的恩重如山,若没有他的不据一格用人才,哪有自己的今天。
再说了,万岁殿里的临终托孤,那一幕尚历历在目,先帝可是连问了两次呐。
“幼子肩弱,担不起,如何是好?”
“臣必忠心辅佐,除死方休。”
“圣上知遇之恩,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。”
“臣宋九重,定当忠心辅佐皇子,若违此誓,天打雷轰。”
大誓当前,自己怎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。
不能。
不行。
再说了,怎能以一己之私而毁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居太平?
宋九重用力的甩了甩头,一把揪了头上的幞头,感受着脑门上倏然侵来的寒意,烦燥的心又渐渐的伏了下去。
若是铁了心拒绝,这些一心想建功立业的兄弟们怎么办?
他们都已经把事情做起来了,更想对吴延祚动用卑劣之法,这事又如何收场?
吴延祚的事情,先帝又怎会不知,自己都搭过下手。
当年若非时任内军器库使的他盗卖挪用军械,帮助先帝悄然的壮大着力量,先帝龙潜澶州时哪来的安稳。
后来又若非是吴延祚担着皇城使的差遣,先帝哪来的底气冒然进京。
他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正从龙之臣。
再后来,更是用贪污与克扣之类的烂污事,配合着朝廷颁行方镇收权之策,立功甚大。
他是用非常手段,行忠心王事。
否则,哪轮的到他步步高升,成为先帝最信任的肱股重臣之一。
可这样的事,死无对质,又怎能翻案。
受过裁军整军之痛再饱受卡拿之苦的各路方镇,本就欲置其死地而后快。
若把相关证据传出去,那些大帅老将们,对朝廷的所有不满,都将倾泄在其身上,等待他的,必然是身死族灭,锉骨扬灰。
而吴延祚若是出事,反过来连累的就是曾奉旨裁兵的自己。
如此毒计……
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一回头,却见二妹站在角门处,裙角已被飞雪润湿。
“母亲说,兄长素有大志,临事怎能长吁短叹,该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”
宋九重新戴回幞头,轻声道:“回告母亲,儿晓得了。”